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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2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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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愛月站在落地窗前,眺向遠方。

深暗一直覆蓋到視野盡頭,與璀璨夜空一線而隔,看似很近,卻隔著永恒。風也靜,浪也靜,唯有漫天星辰在動,像眨著眼的精靈。而眾星捧著的那皓月宛若女神,撒在海面的光芒是她的裙擺。

盡頭明暗相接之處,聳立著一座燈塔,微光被黑暗包圍,略顯寂寥。

愛月盯著那裏,默然不動。

前不久她才知道,那曾是一個很好的天然良港,如果那位偉大的工程師建在,今日之景當欣欣向榮。

爸爸一定也無數次這樣站在海邊,望著海上散落的月光,思念她們母女吧。

她從小就聽人家說,詹旭,南月,旭日和皓月,當真是絕配。

愛月眼底泛了光。

吶,爸爸,我喜歡上的這個人,你不會怪我吧?媽媽一定很生氣,我該怎麽辦才好呢?

門把轉動聲啟,愛月回頭,應紹華從墻後走出,一眼相對,她乖乖看他。他的目光隨即向下而落——那件米色吊帶睡裙穿在她身上,顯得十分輕盈飄然,露出背後大片如雪肌膚。一頭棕色長發散落香肩,整個人略顯慵懶淩亂,卻又加了幾分嫵媚勾人。

應紹華喉結微動,端著個托盤,提步向前。

“在想什麽?”

“在想,我為什麽會在這裏。”

應紹華拉過她的手,在軟塌坐下,勾唇一笑:“後悔了?”

“不是。”

他揭開湯盅蓋子,用勺輕攪,呼氣吹拂。他不看她,卻在等她回答。

愛月看著他,稍稍出神。男人身著淺色家居服,頭發隨意無型,棱角更顯溫然,卸去那冰冷嚴謹的西裝與溫莎結,也一並卸掉了威儀冷厲。

她見過他萬人之上的樣子,如帝王一般,以強大氣場絕對震懾。她見過他處理公文的樣子,那鋼筆在他手裏,卻比不過他手指骨節硬朗有力。

而這樣一雙指點江山、縱橫捭闔的手,現在左手端湯,右手握勺,在為一個小女孩把湯吹涼。

愛月:“我以為我現在應該在實驗室裏研究ssors。”

她的意思是,他打破了她自然俗成不談戀愛的習慣。或者說,動了心,在她的計劃之外。

應紹華瞥她一眼,似笑非笑:“那你為什麽會在這裏?”

愛月欲言又止,他故意激她:“嗯?”

他眼中那分戲謔,讓她又羞又惱。

“你並不是沒有機會不只待在實驗室,之前有個搞航天的,為了你,把新課題命名為俘月計劃,還有那個作家,他給你寫的那首詩,在網上可是紅了一陣,還有醫院那個小子,跟你一樣,喜歡到處亂跑。”

他無非想說,那位搞航天的與她在科研方面的駁論相愛相殺,那位作家與她對多位文學巨匠及作品的解讀契合相投,而陸航,如他所說,性格和興趣也與她十分相投。這些人,都很合適她。甚至比他更合適她。

她並沒有在等什麽,也從無指定的類型,實在要說,她根本沒想到如今她選的是他這樣一個男人。

選?是她失言了,從一開始她就沒得選,是他步步為營,將她完全吃定,最後她乖乖落進他掌心。

愛月低頭咕噥:“你也知道啊,誰像你,那麽無賴。”

她低頭握住腳腕,卻感覺到他氣息拂近:“就因為我無賴?”

她不答,那木香氣息再近一分:“嗯?就因為我無賴?”

愛月心跳加快,憋著氣嚷了句:“就是不想承認喜歡你不行啊……”

這句告別,別說是對某人,對她自己,她都不曾說過。她以為這很簡單,無非是人類諸多感情之中的一種,等到了自己心底泛起波瀾,心臟有時如螞蟻蠶食,撓心撓肺,有時如烈火炙烤,翻湧沸騰,更多的時候,她根本無法名狀。

這種感覺,於別人,不曾有過。

應紹華笑了,刮了刮她的鼻子,說:“不承認也罷,喜歡交給我,你只負責被喜歡,好不好?”

愛月擡眼看他,他雙眸極深,藏了整片海洋,瞳孔如墨,如沈於海底呼吸的鯨,溫柔泅游,癡極嗔極。

她想,去他的情之所起,她只管從今往後,一念成疾。

“好。”她傻傻地笑了。

應紹華舀起一勺熱湯:“來。”

“是什麽湯啊?”

“百合蓮子鵪鶉,味道怎樣?”

“好喝誒。”

“那你喝完這碗,我再給你盛一碗來。”

說著,他又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裏,愛月嚼著鵪鶉肉,凝神看他,忽然說:“對不起啊,給你添了這麽多麻煩。設備都還正常嗎?”

“都沒事,”應紹華也擡了眼,溫然看她,“我沒有想到,你會那麽快意識到要搜索信號。”

“我當時好怕,我怕我搜不到結果,我不是怕不能得救,我是怕我想錯了,你知道嗎?”

“你是怕,我不會為了你這麽做,”她沒做聲,應紹華再言,“你憑什麽敢這麽猜?”

這次她答得很快,笑得像個小孩子:“憑你喜歡我呀。”

他臉上帶了厲色:“這可是攸關公司利益問題。”

愛月像個小無賴一樣湊近他,睜大眼睛,雙眸晶瑩清亮:“憑你喜歡我呀。”

他看了她一會兒,攬過她的腰收入懷中。愛月緊貼他心口,隔著胸腔,他的心跳真實而有力,她想,哪怕是狂風暴雨,天崩地裂,她也不怕了。

可聽到他說:“你怕我不會找你,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找不到你?嗯?”

“林愛月,我從來沒怕過什麽,你知不知道?”

她環住他後背:“對不起。”

她當時只想,如果能及時救回那只盔犀鳥,送去救助站,或許還有生機。現在想來,兩個手無寸鐵的大學生去追有槍的盜獵者,她自己出了事活該,要是把別人拖下水,實在後怕。

說到這個,她想起來……

愛月緩緩起身,看著應紹華:“我問你件事噢。”

“……我聽這裏的人說,亞際在島上開了棕櫚油工廠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我聽說因為棕櫚油采集,很多紅毛猩猩被困在種植園裏,不敢跑也不敢出來,就這麽餓死了……協調工廠做業和它們活動範圍的辦法有很多,成本微不足道,實施起來也並不困難,你能不能……”

愛月輕輕搭著應紹華肩膀,看他的眼神有懇請,也有撒嬌。對於這種問題,她真的寧可與他對簿公堂,也不願像現在這樣半賣色相半賣感情。

應紹華默然看了她片刻,擡起指尖,扶了扶她耳邊的頭發,說:“我現在說什麽怕是都沒有說服力,明天我讓顧崇給你看一份文件。”

“好。”她不明所以,卻不敢多問。他才大費周章把她救回來,她就對他提要求,是過分了。

他再把湯端起來:“還剩一點,來。”

“好。”

他吩咐熬這湯不是沒原由,南月很喜歡給她煲。

應紹華再餵愛月喝下一口,她又傻笑看他:“你怎麽什麽都知道?”

“因為都想知道。”

“就沒有什麽是你不知道的?”

應紹華勾唇:“上次說了,你的三圍。”

她恍然想起,他將她從浴室裏抱出,那麽,他是看盡她所有了。這是她第一次,作為一個女人,展示給一個男人。

愛月又羞又惱:“你不是都看過了。”

“嗯?我怎麽不記得了。”說著,他的手順勢就要下滑。

愛月驚呼著制止了他,紅著臉吐出一句:“色狼!”

大概是這個詞語年代久遠,也就是太土太過氣了,應紹華一時沒反應過來,看了她一會兒,才噗嗤而笑,傾身壓住她:“你叫我什麽?”

愛月腦子缺氧,一通亂喊:“色狼色鬼大流氓!”

他伸手一撈,抱起她起身就往大床走:“你再說一遍?”

“……你放我下來,我湯還沒喝完。”

“你指望一個色狼放你下來?”

“……”

她已被他放到床上,他傾身籠罩下來,嘴唇覆蓋住她的,四片唇瓣廝磨,輾轉纏綿。

想起剛才的意亂情迷,愛月還是害怕,她小心抵住他胸膛,唇舌也回應得羞赧。他卻淺嘗輒止,很快便擡頭,起身離開了她。

愛月睜開眼,看著應紹華為自己蓋好被子,說:“這兩天休息不好,你早點休息,明早我來叫你。”

直到他在她額心印下一吻,起身就要離開,她的神情還是楞怔的。

應紹華轉身,卻被股柔弱的力道纏住了手,他回頭,只露了個腦袋的小女人乖乖地看著他:“你不要走好不好,陪我睡嘛……”

他喉結微動。

小女人嘴唇微撅,睜著汪汪大眼,臉蛋通透的粉,很認真地撒嬌。

他突然傾身,手指扼住她下巴,語氣兇巴巴的:“林愛月,你怎麽這麽過分?”

她眸光一黯:“好吧,那你走吧。”

“哪有叫我留下,又趕我走的道理?”

不等她再說什麽,他已掀開她被子,在她身邊躺下。

燈全關了,愛月趴在他懷裏,黏黏膩膩地喊他:“應先生吶……”

“睡覺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

和著這溫柔月色,她彎著嘴角閉了眼。

不知過了多久,身旁一陣窸窣,她的腦袋落到枕頭上,周身覆蓋的那層溫暖也褪去了。愛月緩緩睜眼,身旁的男人不見了,她擡了擡眼,才見到他背對著她,躺在床的最遠端。

寂暗之中,他隱忍的喘息突兀放大。

愛月楞住。

她勾引了他,還要他禁欲,林愛月,你怎麽這麽過分?

可她真的怕,怕身體上的痛,也怕那情.欲沖擊,她沒做好迎接的準備。

愛月盯著應紹華後背,攥緊被單,身子微顫。那紊亂的呼吸刺進她耳中,紮著她的心。

她不顧一切,上前抱住了他。

應紹華怔住,握著胸膛上她纏上來的小手,聲線暗啞至深:“怎麽了?”

“……”她不敢開口,她的臉是滾燙的,心跳是慌亂的,她要怎麽開口她主動想要他。

想起夏朵曾告訴她的暗示,愛月深吸口氣,緩緩湊近他耳邊,輕吻他的耳根。

黑暗中,應紹華猛然一聲深喘,愛月豁了出去,小心翼翼地探出舌頭,試著去舔他耳根。

他猛地攥緊她的手,混合著喘息,聲音迷亂,卻透著力度:“寶貝,別這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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